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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到東京法庭控訴日軍大屠殺暴行”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當(dāng)日本軍隊接近南京時,我的父母、妻子、大兒子都疏散到蘇北去了,留我一人在南京看家。那時我在南京當(dāng)交通警察。日軍侵占南京后,見人就殺,百萬人口的南京幾乎成了座空城。我躲進了受國際安全區(qū)委員會“保護”的司法院難民收容所。

十二月十五日上午八時左右,忽然來了十幾個日本兵,把青壯年男子全部趕到外面,集中到馬路上,共約兩千人以上。十一點左右,我們?nèi)w排著隊,被押著出發(fā),走到首都電影院(現(xiàn)勝利電影院)門前時,從隊伍后面開來了幾輛卡車,運來了日本士兵和機槍,并由這幾輛卡車在我們隊伍前面開路,從首都電影院繼續(xù)出發(fā)。下午一點隊伍到達漢中門,日本兵要我們這兩千多人都在城門里停下來,并命令我們坐下。接著,兩個日本兵拿著一根長繩子,一人手持一頭,從人群中圈出一百多人,周圍由大批日本兵押著,帶往漢中門外,用機槍掃死。就這樣,我眼看著這些被抓來的人們,每批一、二百人,被繩子圈起來,又一批一批地被帶到漢中門外槍殺掉。有個別人嚇癱了,不能動彈的,也被就地殺掉了。到了下午五點多鐘,我也被圈進去了,日本兵把我們帶到護城河邊上,趕到河堤斜坡下面。我見到河堤兩側(cè),架著兩挺機槍,再定神一看,眼前橫七豎八全是倒臥著的尸體。我急了,就情不自禁地向前跑了幾步,縱身一撲,撲倒在亂尸堆上。恰恰就在我撲倒的同時,機槍響了,人們接二連三地倒了下去,我就被埋在別人的尸體下面了。機槍射擊聲停止后,接著又響起了步槍聲。等到步槍聲停止后,我感到尸體堆上像是有人在走動。因為我是沖著河岸方向臉朝下抱著頭趴著的,通過背上的尸體,感到有人走動的壓力。這時冷不防的,我的背上挨了一刀,火辣辣地疼。原來是日本兵在尸體堆上刺殺尚未斷氣的活人,刀尖穿透我背上那幾個人的尸體,扎到我身上來了。在這以后,我又連續(xù)聽到兩陣機槍聲響,大約還屠殺了兩批人。接著,日軍就放火燒尸,我被濃煙烈火逼得受不了、熬不住了,就趁著天黑,冒著危險,忍痛跳進了秦淮河,幸好河里水不多,隨后又偷偷地沿著河向南爬去,爬到了水西門旁,躲藏在瓦廠街九號一帶的一個宅院的廚房里,正好地上有一攤稻草,就用鍋灰抹了抹臉,裝成要飯的,好不容易逃回到了安全區(qū),后來我被送進鼓樓醫(yī)院住了五十多天,才醫(yī)好了刀傷,現(xiàn)在背上還留有一條五寸多長的傷痕。

一九四六年五月,在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審判南京大屠殺罪魁日本甲級戰(zhàn)犯松井石根時,我曾作為見證人之一,到東京出庭作證,以親身受害的經(jīng)歷和親目所睹的事實,控訴了日本南京大屠殺的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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