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lián)系我們 | 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

搜索表單

魏特琳日記1938年

 

--------------- 魏特琳日記1938年(六)(1) ---------------

6月1日,星期三今天正在打掃文學樓。工友們先是清理墻壁和擦窗戶,然后用肥皂、水和消毒劑徹底清洗地板。墻壁壞得很厲害,我們不知如何去打掃它們,但無論如何必須試一下。

廚師焦師傅今天回來了。這個可憐的家伙看起來一副疲憊不堪、沒吃飽飯的樣子。他說,去年秋天,他回到在廬州東北的鄉(xiāng)村,并播種了麥子,但最近沒收割就離開了,他的稻秧也沒插。任何人都無法責怪,這些鄉(xiāng)下人一聽說敵人的軍隊正在逼近時就恐慌地逃跑。他說,農民們將為數(shù)不多的財物打上包,并準備好一根扁擔,隨時準備“跑反”。但他們還是盡可能多一點時間在田里干活。

今天下午3時,大約450人由南京國際救濟委員會安排在我們的禮拜堂里開會,主要目的是給所有為總部委員會和26個難民所工作的人頒發(fā)證書,這些證書將證明那些留下來的人沒有背叛他們的國家。除了拍集體照,還有演講、喝茶、頒發(fā)證書,另外,還有樂隊!兩個日本人,高頭先生和小野先生在活動期間來訪,但他們沒聽到任何值得懷疑的事。

6月2日,星期四天氣涼爽、晴朗。

飛機活動猖獗。上午9時,瑪麗、羅小姐和我去了南門基督教堂。陳牧師及其妻子和王夫人在那里和我們會合。我們分成3組往3個方向,訪問已經(jīng)返回那個地區(qū)的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和金陵大學的難民。他們歡迎和感謝的話幾乎令我難以承受。主要街道以外的地方焚燒沒有這么厲害,但每座房子幾乎都被日本軍隊搶劫過了。如果這些房子的主人們在1月份就已勇敢地回到他們的家,就能防止平民百姓的搶劫和其余的違法行為。

到下午2時30分,一大群聽眾,大約有170名,擠滿了那個小教堂,隨后進行了一場很好的禮拜。激昂的歌聲和第121首贊美詩的吟誦,使我們發(fā)現(xiàn)聽眾中有許多是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的難民。禮拜活動后,我們把金陵大學和我們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的難民們請進了一個會客廳,在那里,我們記錄了名單、喝了茶并致了歡迎辭。有64人出席了這個聚會,其中大多數(shù)是我們難民所中的姑娘。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的團隊精神再次得到體現(xiàn),我們感到我們同屬于一個大家庭。自然,這些姑娘們寧可回學校里住,因為在那里她們不用害怕。據(jù)我判斷,盡管主要的街道上有日本士兵,他們也很少闖進私人住宅,但是,人們總是害怕他們會進去,因為,他們忘不了過去發(fā)生的那些事。

當我不在的時候,有消息傳來說,如果有丈夫在模范監(jiān)獄的那些婦女,明天上午去某個地方,她們將被帶到那個監(jiān)獄去辨認她們的丈夫,這樣就可保釋他們。如果男人們明天被釋放,那是在1月份首次呈遞的請愿書所取得的結果。婦女們已經(jīng)等待了漫長的5個月,在那期間,她們進行了多種形式的請愿都未成功。

美國大使館今天收到的電報說,有10名美國人明天從上海來,還有10人過幾天來。如果這是真的,它標志著上海和南京進行的長達5個月之久的不斷的請愿有了效果。經(jīng)歷了這樣一個冗長的過程,人們感到疲憊不堪。人們厭惡中國自治政府,覺得他們無能。哈麗雅特也許在第一批的10個人當中,但我沒把握。

6月3日,星期五今天上午,在一個多小時內,我和程夫人將南山公寓的3個臥室稍許進行了改動,希望哈麗雅特、伊娃和弗洛倫斯今晚可以住在里面。

那位父親、叔叔和弟弟都被日本兵帶走的21歲的姑娘,今天上午又來見我,她要帶著3個弟弟搬回她家去年秋天租的房子。我從我的基金中拿出5美元給她,她計劃用它做謀生的資本。她勇敢地去嘗試這樣做,但對她來說,顯然她的弟弟們離不開她。

我們聽說,有30個男人今天真的從模范監(jiān)獄釋放了,希望他們中能有人過來匯報那里的情況。

中午在辛普森小姐家吃午餐。

下午5時,兩個hushi從大學醫(yī)院騎車過來,我們和瑪麗一起騎車上了學校西面。到了金陵寺該寺原位于三步兩橋西側。,我們進去看了那里的情況,那個和尚讓我們從一個邊門進去,因為前門被閂上了。在最初的那幾天,這里有200名平民被殺害,躺在廟里的地上,其中包括兩名和尚。其后,一個神像頭上的那一小塊金子被一個老百姓搶走了,大部分家具被其他老百姓搶走了。

現(xiàn)在是晚上10時30分,我們的上海朋友還沒來。他們能否在晚上進城門還令人懷疑。我們走到前門交待門衛(wèi),如果他們夜里來到學校,要護送他們上山。

6月4日,星期六我花了一個上午清理賬目,特別是平衡從國際救濟委員會收到的救濟金。國際救濟委員會給了我們200美元作為現(xiàn)金救濟,現(xiàn)在已用了210美元。每次我們都盡力把錢給那些最需要的婦女,她們帶著幾個孩子,由于丈夫被殺或被抓而無依無靠。

我們的難民所現(xiàn)在約有500名婦女,包括最近兩天從金陵大學和圣經(jīng)師資培訓學校接收的一些人。幾天后,等我們的難民所安頓好,我要開始計劃辦班和工作救濟。所有的難民將住進朗誦廳和中央樓,這兩個地方已被打掃干凈了。

我故意沒去參加由基督教長老會為難民舉辦的招待會或歡迎晚會。既然海德小姐和艾倫·德拉蒙德(EllenDrummond)小姐回來了,我就能退出那個場面了,也應該退出了。


--------------- 魏特琳日記1938年(六)(2) ---------------

今天下午下了一場清新的雨,今夜的空氣涼爽而舒適,只是需要加件外套。

晚上,我們到特里默醫(yī)生家參加了一場充滿友誼的盛宴,格蕾斯·鮑爾和她的全家款待了這個外國團體。一共設了6桌,有26人一起分享了這頓豐盛的飯菜。在座的人中有3位德國大使館的、4位美國大使館的和1位英國大使館的,除了布道團體外,福斯特夫人、貝西·西姆斯(BessieSimms)小姐和麥卡倫是乘晚上的火車剛好趕上了這次活動。馬吉回來了,看起來神采奕奕,他戴了頂頗為自豪的新帽子。特里默醫(yī)生也回來了,但說話聲音很低,由于坐了12個小時的火車,他嗓子啞了。莫蘭德先生說,今晚的聚會讓他想起了25年前的舊南京協(xié)會。

哈麗雅特和吉什夫人今晚到達,但由于她們未被邀請參加晚會,所以由程夫人照料她們。當瑪麗和我晚上10時回來時,我們到南山去看她們是否睡覺了,但所有房間都熄了燈,她們今天凌晨3時就起床了。日軍認為布道團是無害的,所以現(xiàn)在準許她們回來,但對商人卻不是這樣的,目前,英國商船也禁止在長江上行駛。經(jīng)過幾周的努力,那位年輕的白俄羅斯人科拉獲得一張去上海的許可證。

6月5日,星期天哈麗雅特真的已經(jīng)來了,她一早就出去看望人們,并到各處參觀,在她看來,這個校園美極了,一點沒有毀損。

上午9時30分。斯邁思、麥卡倫、吉什夫人和我去了南門教堂。我們帶著吉什夫人到了太平路,那里真是一片可憐的景象,盡管現(xiàn)在好多了,因為許多平民百姓已經(jīng)回來了。那條街上至少有90%的商店被焚毀,在很多地方,人們正在舊商店的廢墟上興建小商店。街上有許多年輕人。難民和我交談時說,她們的一切都很好。

金陵女子文理學院今天沒有舉行禮拜活動,我們正試圖引導人們去那些正規(guī)的教堂做禮拜。

瑪麗去了北平路上的中英文化協(xié)會剛開辦的主教派新教堂,哈麗雅特去了鼓樓教堂,我去了南門教堂。

下午5時的英語禮拜活動擠滿了新來的人,他們是多么高興能回來。由于是星期日,馬吉主持了這次禮拜。

城里有許多士兵,只是我們還不知道什么原因。

我得知,何應欽的房子先是被日本人洗劫一空,現(xiàn)在幾乎被中國的老百姓拆光了。他們說,國家公園里的住宅也遭到了同樣的破壞。

自從1月份以來,這個城市的人們就主要靠買賣贓物而生活。這樣的東西我一分錢也沒買過,但是,有那么一些人認為可以買,因為,那是許多人或者是大多數(shù)人賴以謀生的惟一方式。

6月6日,星期一上午一直在下雨,一整天都是云霧籠罩,而且很冷。令人高興的是沒有飛機飛過,也許那就是為什么今天看起來這么寧靜和太平的原因。

我又在制定一個計劃,這個計劃為期3個月,將在8月底結束。在這3個月內,我們將要收容大約500~600名30歲以下的婦女和姑娘,因為她們無家可歸,其中許多人失去了家庭。報名登記工作仍在進行。

下午,王先生、李先生、孫先生、程夫人和我去了在大方巷的難民所,我們從那里挑選了80人,她們將立即被轉到我們校園。這些年輕婦女是從今天被關閉的金陵大學附中送過來的,她們中許多人在這世界上是孑然一身,她們的父親被殺害,母親死了或是與她們離散了(我們擔心日本人想通過市政府去接管大方巷難民所,我們不太清楚他們的目的)。我們的難民所現(xiàn)在關閉了,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教育機構。

今晚,上海銀行南京分行的一個雇員楊先生來訪,他是我見到的第一個被釋放的犯人。兩天前有30人獲得釋放。他說,監(jiān)獄里只有64名平民,其余的全是士兵。平民們沒有被派出去干活,因為怕他們逃跑。這個監(jiān)獄在開始的幾個月里,許多人被凍死或餓死,但現(xiàn)在條件改善了。目前,給每人發(fā)了少量的米,讓各人自己做飯吃,偶爾還給點油和蔬菜。那34位未被釋放的平民大多來自別的城市。楊先生試圖弄到他們家人的名字和地址,那樣,就可以通知他們,讓他們來證實這些犯人的身份,盡力保釋他們。他說,犯人們現(xiàn)在正從徐州、固鎮(zhèn)、宿州和其他地方被帶過來。

6月7日,星期二今天的大半天都在下大雨,沒聽到飛機的聲音,然而,這是我們經(jīng)歷的最悲傷的日子之一,因為,報紙上報道,日本軍隊正迅速向漢口推進,而且他們的船只正沿江而上。什么時候戰(zhàn)爭才會結束?那結局又是什么呢?最終中國是不會被征服的,但一定要經(jīng)歷數(shù)年深重的苦難吧。要是沒有傀儡政府該有多好!要是所有的人都具有不被征服的精神就好了!上午,我去拜訪了周敏夫人。她認為,是因為她的禱告,她的全家才經(jīng)歷了幾次奇跡般的脫險。她們去年秋天逃到和縣?,F(xiàn)在,周敏夫人要去金陵大學幫忙,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做與國際救濟委員會有關的鄉(xiāng)村工作。今天上午周牧師也來了,他的兒子是金陵大學學生,他單純地認為,自己不能呆在中國的這個地方了,然而,由于缺乏經(jīng)費而無法西行。他的父親為這年輕的小伙子深感憂慮,我想和他談談。我真為年輕的中國人心痛!今天,我們委員會召開了3次會議:第1次會議計劃了下面3個月的課程和人員安排;第2次會議是由我們的執(zhí)行委員會來討論樓房的修護,以及最近由于四處有這么多年輕婦女而引起的工友問題;第3次會議則是討論將來3個月的規(guī)章制度。我們現(xiàn)在大約有585名渴望求學的女子在難民所,我們非常需要一個好hushi,她不僅要對幼兒護理和家庭保健教學感興趣,還要能照顧到校園中的健康問題。


--------------- 魏特琳日記1938年(六)(3) ---------------

當我結束今天的工作時,外面下起了傾盆大雨。

今天晚上,我寫完了給辛普森小姐的一份報告,并留了一份底稿,她交給我50美元,這是一些美國婦女專門捐給孩子們的。你們可以從這份報告中看到我們每天都遇到這類事。

兩天前,我做了一件讓我一直懊悔不已的事情。一個上了年紀的鄉(xiāng)下婦女來看我,問我是否能幫她找到她那兩個在“良民”登記時被帶走的兒子。當她問我是否聽說過那時被抓走的人回來時,我告訴她沒聽說過,而且我對她表示,我十分擔心他們可能永遠不會回來了。聽了我的那些話,她的心碎了。我要是不說這些話該多好啊!6月8日,星期三天仍在下雨,因此沒有飛機。池塘的水很快就滿了,蚊子肆虐。

我早上花了些時間寫了一份聲明,準備給美國大使館寄去。因為羅森說他一再請求,但仍一無所獲,因而我一直沒有遞交我們的請求。

下午1時30分~2時30分。陳先生、程夫人和我為我們學院的3名工友開了一次短會。

很久以來,因為任何事都是如此的不合常規(guī),所以總是很難讓他們遵守規(guī)定。他們一直抵制不了賭博這一誘惑。

一項投資:一群美國婦女特別熱衷于幫助一群中國孩子,她們通過在中國的一位朋友轉交給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婦女、兒童難民所一筆相當于50美元的中國貨幣。經(jīng)過對一些最迫切需要幫助的人的調查之后,決定資助10名難民。下面是這項受資助者的簡單情況。

受資助者1:一位婚后姓陳而婚前姓李的婦女,現(xiàn)年60歲,丈夫62歲。去年12月16日,她的3個兒子被日軍帶走,而且從此杳無音訊。最大的兒子35歲,已婚,留下他的妻子和4個孩子,他是個賣魚的;她的二兒子29歲,留下他懷胎的妻子,他是做布丁的;她的三兒子17歲,沒結婚,靠賣報紙為生。這個婦女得到6美元,她拿它做小生意。她現(xiàn)在賣一種中國人當早飯吃的油炸圈餅,這能使她擴大生意、增加收入。

受資助者2:黃云洲(音譯),70歲,妻子已故。他和他的兒子是裁縫。他的兒子32歲,去年12月13日被抓走,從此杳無音訊。他有一個30歲的兒媳婦,眼睛瞎了,他還有3個孫子,最大的9歲,最小的3歲。老人得到6美元,他想開一個小店,這樣就可以養(yǎng)家糊口了。

受資助者3:李楊氏,35歲,她的丈夫是個制傘匠,去年12月15日被抓走,從此杳無音訊,留下她和2個小女孩,一個14歲,另一個5歲。她現(xiàn)在住在一些可憐她的鄰居家里,她的家被中國軍隊為了軍事目的焚燒了,她現(xiàn)在一無所有,連根筷子都沒有。她的鋪蓋在日本兵進城時被搶走了。她得到6美元,她指望用它去開一個賣蠟燭、肥皂等雜貨的小店,努力養(yǎng)活她的孩子們。

受資助者4:楊陶氏,43歲,丈夫47歲。去年12月16日,她的2個兒子被抓走了,大兒子在一家當鋪做事,25歲;二兒子18歲,剛剛小學畢業(yè),對他父母來說,花了很大的代價才使他接受了這些教育。當我們問她,日本兵抓走她的2個兒子時,她是否哀求過那些士兵。她說,她沒敢求他們,因為那些士兵非常兇殘。這名婦女有一個80歲的老母親跟著她住,還有一個10歲的小女兒。她得到6美元,她和她丈夫希望用它去重開一個小古玩店。

受資助者5:王胡氏,52歲,丈夫60歲。她的2個兒子在去年12月16日被抓走了。最大的20歲,開了一個小電器商店;二兒子17歲,在他哥哥的店里工作。她得到了6美元,這可以幫她開一個洗衣店。

受資助者6:沈田氏,29歲,帶著3個小孩,分別是6歲、4歲和1歲。她的丈夫在這次災難中離開了南京城,她一直未能找到他。她得到5美元,可以幫她開一個小店,希望她能掙足錢養(yǎng)活3個孩子。

受資助者7:劉殷氏,49歲。她的丈夫61歲,去年12月13日被抓走,從此杳無音訊,那時他正在尋找他的一個女兒。她有4個女兒、2個兒子。大女兒29歲,已婚,丈夫死了;其他3個女兒分別是17歲、14歲和9歲;小兒子12歲;大兒子21歲,已去了西部。我們給了她6美元,可以讓她買制鞋材料——這是那3個女兒在家里進行的一項生產。她自己要出去替別人洗東西。

受資助者8:王秀興(音譯),是名21歲的年輕姑娘,她的母親去年秋天在空襲中嚇死了。去年12月16日,她43歲的父親、31歲的叔叔和一個19歲的弟弟都被日本兵抓走了,從此杳無音訊。他們也許已經(jīng)被殺害了。留下了這個姑娘和3個弟弟。大弟弟16歲,智力發(fā)育不全;二弟弟13歲;小弟弟6歲。我們給了她5美元,她想用來開一個店,以掙到足夠的錢來養(yǎng)活他們4人。他們已經(jīng)回到她父母親的一個朋友家里,但是這些人也很窮,無法幫助他們。

受資助者9:馬吳氏,她是從上海來的難民,有2個小孩,一個7歲,一個2歲。她和她的丈夫在去年秋天的撤離中走散了,她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里。她得到2美元,可以暫時幫她一下。她現(xiàn)在仍呆在一個難民所,吃免費的飯菜。

受資助者10:朱梁氏,35歲,有3個小孩,她的丈夫去年秋天被帶去為中國軍隊干活,她不知道現(xiàn)在他是死是活。她仍然呆在一個難民所,我們給了她2美元,可以為她的小孩們買點食物。

下午3時。我們?yōu)樾聛淼碾y民第一次布道。大約有200人參加。楊牧師做了一次精心準備的發(fā)人深思的演講,主題是《上帝對我們的愛》。


--------------- 魏特琳日記1938年(六)(4) ---------------

今天下午東京外務省的小井石和九芝打來電話,說想親自查看南京的情況。然而,他們并沒有問任何使他們了解真實情況的問題。如果人們能與這些人坐下來,有機會向他們陳述日軍大規(guī)模地屠殺居民中的男人和小孩,洗劫、燒毀全城的商店和住宅,到處(被禁止)婦女,也許那時他們才會意識到戰(zhàn)爭意味著什么,它的后果只可能是何等強烈而永不停息的仇恨和報復。

今晚,我們等伊娃和弗洛倫斯到9時,但她們沒來。去火車站接人并不容易,因為,出城門得拿到通行證。

6月9日,星期四天氣涼爽,但沒下雨。飛機在安靜了幾天后又開始活動。

今天,難民所有650人,還有更多的人想返回,這使我們苦惱。因為,我們認為一些想來的女子可以留在家里。當然,她們在這兒能少一些恐懼,但暑期難民所只是為那些實在無處可去的人提供的。我為這個夏天做了預算,希望國際救濟委員會能批準。

傍晚,喬伊·史密斯過來拜訪,談到今早拜訪金陵大學及金陵女子文理學院難民的家的情況,他們現(xiàn)住在衛(wèi)理公會教堂的鄰近地區(qū);也談到今天下午盛大、狂熱的聚會。他們已開辦了3所假日圣經(jīng)學校,參加的人數(shù)比他們想象的要多?,旣惡土_小姐去南門教堂,在聚會中幫忙。今晚,吉什小姐和瑪麗婭·布雷索爾斯特(MarieBrethoist)小姐住在那兒。希望一切都好。

晚上,弗洛倫斯、伊娃和克勞德從上海來,8時之前到校園。毋庸置疑,她們充滿了好奇和干勁。我們把她們安置在南山教工樓,和哈麗雅特住在一起。但3個人都在400號樓吃中餐,在吃中餐時,她們解決了許多問題。除了日本人的商店,街上很難買到外國食品。

事情開始更糟。據(jù)報道,日軍離鄭州僅有5里之遙。今天電臺報道了對廣東可怕的轟炸。

日本人今天檢查了來自美國軍艦的郵件。阿利森為此提出了抗議。今晚有月亮,這意味著西部城市可能遭到空襲。未來會發(fā)生什么?廣泛地播種仇恨與恐懼會帶來什么結果?今晚,在大學醫(yī)院為約翰·馬吉舉行告別晚會,他星期一將動身去休假。

6月10日,星期五天氣放晴,空襲頻頻。今天異常繁忙,要做的事情很多。請求來學校的人超過了我們的承受能力。當然,許多人想來,因為她們在這兒感到安全。但是,我們收容的難民必須是那些無處可去的人——限于窮人。

今天上午,我花了幾個小時,與王小姐一起為我們夏季培訓班安排開學典禮。開展這項工作要花時間。對我們來說,如果沒有雷切爾·王小姐,我們無法做這一切。

今天上午,一位從模范監(jiān)獄釋放出來的青年過來感謝我們。他也說到,大約有三千人被送往上海。不知道我們能否與這些人取得聯(lián)系。

下午3時。我在鼓樓教堂主持禮拜,如果我能講更多的漢語該多好!大約有八十人參加了禮拜。

南京教會會議1938年6月祈禱——F·C·蓋爾牧師救濟工作下午5時~6時救濟問題——斯邁思博士紅十字會——馬吉牧師大學醫(yī)院——C·S·特里默醫(yī)生教育工作下午6時~7時初等和中等教育現(xiàn)有的機會及問題——明妮·魏特琳聯(lián)合機構(金陵大學、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圣經(jīng)師資培訓學校、神學院)討論晚餐晚上7時福音傳教工作陳述——米爾斯討論總討論晚上8時30分~9時30分考慮到由報告和討論可能引發(fā)的問題及額外問題,下午5時,大約30名外國人在平倉巷3號會面,晚餐前后都有報告和討論,活動內容有:救濟問題——劉易斯·斯邁思紅十字會——約翰·馬吉大學醫(yī)院——特里默醫(yī)生教育工作——明妮·魏特琳福音傳教工作——普盧默·米爾斯顯然,明年我們將面臨最大的救援問題之一——如果水稻有好收成,這個問題就不那么尖銳。

至于學校,獨立的傳教機構將繼續(xù)在小學工作,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將試圖為低年級和高年級女孩開辦實驗中學。

6月11日,星期六今天仍然下雨。天上沒有飛機。晚上,城市南面和廣州路有機槍聲。

上午9時~10時30分是暑期培訓班的開幕式。小教堂和陽臺里擠滿了人,大約有650人。程夫人、陳先生和我站在臺上。節(jié)目如下:開頭的贊美詩:《上帝領導我》《圣經(jīng)》:《以弗所書》第四條第8~9點——程夫人祈禱——陳先生贊美詩:《古老的巖石》通告:商業(yè)系——陳先生公共環(huán)境衛(wèi)生——哈麗雅特·惠特默小姐有關班級——王小姐有關學校的集會有關周日、周三下午3時的宗教聚會有關星期六上午10時的講座結束的贊美詩:《你的王國來臨》主的祈禱退場,只播音樂:《不朽的國王繼續(xù)前進》開幕式之后是教師集會,并宣布了班級安排。現(xiàn)在我無法告訴你們教師的人數(shù)和班級的數(shù)目,但我們已有了來自方方面面的一大批老師。我們的學生從文盲到高中畢業(yè)生——的確是一所人民的學校。王小姐是很好的組織者和經(jīng)理,她輕而易舉地排好了課程表。一位吳先生是大學畢業(yè)生,將教歷史。作為難民,他在農村經(jīng)歷了一段可怕的日子。弄到教材是很難的任務,因為城里沒有書店(都被燒光了),而且也沒有正常的圖書館。

今晚6時,瑪麗、程夫人和我作為東道主,為羅森博士和約翰·馬吉舉行送別會,也為剛到的人——吉什夫人、瑪麗婭·布雷索爾斯特、喬伊·史密斯、簡·海德(Jane Hyde)、艾倫·德拉蒙德和哈麗雅特舉行歡迎會。我們很高興請到了伊娃、弗洛倫斯和克勞德·湯姆森。


--------------- 魏特琳日記1938年(六)(5) ---------------

我擔心我們太喜歡討論最近的暴行(這也是大腦最先想到的)——屠殺平民、(被禁止)婦女、大規(guī)模地洗劫一空。日本仍不肯承認這些是它的士兵所為,而這是千真萬確的。

事情太多,我不堪重負,成效甚微。有許多問題現(xiàn)在還看不出來。

6月12日,星期天今天多云,有時下雨。幾乎沒有飛機。天又涼了。持續(xù)的陰雨可能意味著這個夏天會發(fā)洪水。

今天上午一位婦女來看我。她的故事生動地勾勒出8個月來老百姓遭遇的一個側面。

她是我們的難民,因為她30多歲,被送到大方巷難民所。故事如下——姓名:吳薛氏,37歲。

丈夫及21歲的兒子于去年12月16日被帶走,從此音訊全無。18歲的女兒去年9月份被匆忙送到她婆婆家,在那兒結婚,由于擔心轟炸而被迫“跑反”,從此也下落不明,因為兒子和孫子都沒有回來,其婆婆1月份憂傷而死。吳薛氏4歲的女兒去年冬天在難民所則死于麻疹。

這個婦女和13歲、7歲及2歲的兒子一起生活,她毫無生活來源。她是我希望在秋季能雇用的那種人。我試著將她13歲的兒子送出去當學徒。

四水下午打電話來,問魯絲是否是我們的工作人員。由于她正在申請回國,他們在審查她的申請。

伊娃下午5時布道,相當成功。主題是教堂,再度聽她演說很不錯。禮拜結束時傳來消息說,城里的大部分教堂里有很多做禮拜的人,他們很熱情地在歌唱,這是難民所潛移默化影響的結果。

下午3時。我們開始做禮拜,有200人參加,錢教士在布道。馬吉拿到了他的護照,明天離開。我不知道他如何能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他期待著星期四左右出發(fā)。

城里秩序大亂,發(fā)生了很多搶劫的行為。我注意到何應欽將軍的房屋幾乎完全消失了——被老百姓一片片地拆除。駱小姐星期六早上返回她的小屋。據(jù)說,近幾個月日本兵沒有進她的屋子。但使她吃驚的是,在她返回的那天上午約10時的時候,來了兩個士兵。有一個進了她的房間,并關上了門,但這個日本兵沒有調戲她,而是給了她一支香煙。她膽子很小,被嚇壞了。

6月13日,星期一天空一片安靜。今天大部分時間在下雨。為期10個星期的暑期班已開始上課。

伊娃和弗洛倫斯挑選、包扎書本。她們到日本大使館辦理去上海的通行證,但要會面的那個人不在。

下午4時,伊娃、弗洛倫斯、哈麗雅特、程夫人和喬伊·史密斯在實驗學校會面喝茶。之后,大家一起讀了我的日記。5時我必須離開,去參加國際紅十字會的會議。

瑪麗正想著去漢口,但看來她不可能成行。她想到最需要她的地方去。

6月14日,星期二今天很涼快,但天氣晴朗。飛機又開始出動,中午有9架轟炸機和6架驅逐機。沒有飛機才能讓人安寧。

伊娃和弗洛倫斯去了德國大使館,她們坐汽車到國家公園及城里大街上,汽車里總是有憲兵跟著,這是很必要的。

不斷地有人向我求救。一位中國女醫(yī)生以前開了一家生意興隆的診所,她母親今天下午來問我,是否能幫她阻止醫(yī)院被強占,因為有人有此企圖。日本人總是利用某些中國人來干這種邪惡的勾當。

下午4時30分以后,程夫人和我去嚴莉莉家。留下來看家的年輕的傭人,已染上了毒癮,每天服用價值約3美元的毒品。當然,得到它的惟一途徑是賣嚴莉莉的東西。小東西已賣掉了,現(xiàn)在他開始賣大件。我們仍舊不知道處理此事的最佳方法。我為這位年輕人感到痛心,考慮應當試著把他安置在醫(yī)院里,以便他能戒掉毒癮。

今晚燈一直開到10時,而不是9時,很方便。因為沒有照明,這個冬天我已用了許多支蠟燭。昨天約有100多位女孩請求入校,并非出于恐懼,而是想學習。

6月15日,星期三天氣晴朗、涼爽。空中飛機活動頻繁。當黑壓壓的飛機從我們頭頂飛過,去執(zhí)行死亡與毀滅的任務時,我們怎能無動于衷?從早上6時開始,整個上午忙著寫信——給中國西部的吳博士和埃爾茜牧師,給美國的陳玉珍。伊娃明天早上將信帶往上海。

上午8時。我去南山寓所與布蘭奇一起吃早飯。伊娃和弗洛倫斯是特邀客人。很想多停留一會兒,但人人都很忙。露西·邵小姐是我們實驗學校教師中的一員,她被邀請來擔任暑期培訓班的老師。羅小姐回到她的小屋整理東西,但已被洗劫一空,后來鄰近的幾個人未經(jīng)允許便搬進去住。現(xiàn)在她已開始上課了。

下午4時。程夫人和我又去嚴莉莉家,看能否和她可憐的傭人取得聯(lián)系,他已變成癮君子。根據(jù)嚴莉莉的要求,我們派第二個人幫她照料財產。

晚上7時。我們去白下路圣公會教堂,參加在福斯特家舉行的告別晚會。真是個具有代表性的小組——有英國人、德國人和美國人。危難已將我們團結在更親密的友誼之中。

今天,克勞德坐人力車出去時挨了耳光,并被搜身。先是車夫被搜身,接著輪到他。大使館立即就此事提出抗議,并不滿足于讓此事就此了之?,F(xiàn)在,人們經(jīng)常被搜身,錢被搶走。

6月16日,星期四伊娃、弗洛倫斯和瑪麗早上4時起來,5時動身。她們坐的是羅森博士的汽車,有憲兵跟著,醫(yī)院派了一輛救護車和傭人也同去車站。后來,傭人說瑪麗花了40分鐘才拿到票,但伊娃和弗洛倫斯沒有遇到困難。路上要花12個小時,僅有一輛車——能搞到的三等車。雖說一路上會十分辛苦,但我希望她們旅途順利。


--------------- 魏特琳日記1938年(六)(6) ---------------

今天上午,為暑期培訓班編制預算。國際紅十字會將提供開辦3個月的暑期培訓班的必要的開支,但我得在別處為實施教學計劃籌到資金。

我們的紅十字會的粥廠一直存在問題。他們想繼續(xù)經(jīng)營它,但如果我們能來管理,可能更令人滿意。對他們來說,這一方面是面子,另一方面也是從上海獲得補助金的途徑之一。有一段時間我們意識到這也是事關個人利益的事。對于有人在這種時候還從慈善基金中撈好處,我深感憤怒。

今天上午,那幫人去了下關之后,哈麗雅特和我討論了改造校園的事。如果我們有資金,這時我們能做許多事,如綠化、整修道路等等。

昨天傳來消息說,安慶已被占領。當人們得知可怕的毀滅與損失時,很容易消沉,并喪失希望。一位昨天曾與我們交談過的絲綢商人說,中國將要花100年才能恢復。有許多東西再也無法挽回,如丈夫們、兒子們被殺,藝術珍品被毀。人類怎么會想到戰(zhàn)爭?天又涼了。下午開始下雨。譚俊莉(音譯)今天住進校園來教音樂。

6月17日,星期五今天的大部分時間在下雨。這個6月比我記憶中任何時候更像雨季。如果今年發(fā)洪水而又無人修理堤壩那將會發(fā)生什么?開封附近一定會是一片荒涼。

整個上午,我試著為夏秋學期做計劃。很難進行長遠計劃,因為人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去年夏天我還很樂觀,因為,我以為北方升起的戰(zhàn)火會像它的爆發(fā)一樣突然熄滅,但結果顯然是我錯了。今天還召開了特別管理委員會的會議,制定夏季必要的整修工作,以及為教工們的假期做了安排。

今天上午,王小姐和我檢查了暑期培訓班的工作,下面是一些數(shù)據(jù):招生人數(shù)785人能力等級11(從低年級到高年級)17個部班級:67人教師:20人實習教師或“小老師”:14

聯(lián)系我們 | 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